随着互联网走过三十年历程，美国对未成年人接触色情内容的监管方式或许即将迎来重大变革。最高法院近期就德克萨斯州年龄验证法举行的听证显示，其有可能支持这些新法规。这一决定将成为网络监管史上的重要里程碑，也会让儿童保护立法的未来走向更为明晰。
在互联网尚未普及之时，美国对未成年人接触色情内容的限制较为简单：若要进入成人书店购买色情杂志，需年满 18 岁并出示身份证明。然而，互联网的兴起彻底打破了这一模式。自 20 世纪 90 年代起，美国在未成年人接触色情内容方面形成了两套法律体系。在现实世界中，法律要求外貌看起来年轻的顾客必须出示身份证件以证明年龄；但在网络世界，却几乎毫无限制。最高法院早期的判例认为，强制网站核实用户年龄的做法负担过重，且与《第一修正案》相冲突，因而不具备可行性。
这种法律体系的二元化状态持续了数十年，不过如今似乎正在逐步瓦解。最高法院在审理德克萨斯州年龄验证法案时，法官们对为何网络世界的要求与现实世界存在差异提出了质疑。例如，法官 Amy Coney Barrett 向原告律师发问：“为什么线上的限制比实体店少？” 另一位法官 Neil Gorsuch 也强调，实体店和网络平台的标准不应有所不同。德克萨斯州法律成为焦点之一，是因为它要求网站运用数字身份或其他技术手段，验证用户是否年满 18 岁，这一举措与近年来其他州的类似法规相互呼应。目前，已有 1.3 亿美国人生活在实施类似规定的州内。
技术的发展成为推动这一趋势的关键力量。自 1997 年最高法院裁定当时的年龄验证技术不可行以来，身份验证服务已取得显著进步。这些技术不仅安全可靠且操作简便，还能在保护隐私的前提下广泛应用。例如，Yoti 等公司借助 AI 分析用户照片或比对用户身份证件信息，短短几秒即可完成年龄验证。对于 21 岁以上的用户，这些系统大多只需通过面部扫描便能判断，无需额外提交身份证明。
尽管如此，新法案并非十全十美。它们仅适用于色情内容占网站总量三分之一以上的情形。这就意味着，像 Reddit 和 X（前 Twitter）这类综合性平台上的色情内容，可能依旧对未成年人开放。此外，国外服务器或使用 VPN 的用户也能够轻易绕过限制。这些漏洞引发了诸多争议，反对者指出，这些法律可能会促使青少年转向互联网中 “更隐蔽” 的角落，甚至接触到更危险的资源。
推动立法的力量不仅源于技术进步，还来自社会对未成年人接触色情内容的深刻反思。例如，Louisiana 州议员 Laurie Schlegel 是一名性与色情成瘾治疗师。在听闻歌手 Billie Eilish 对童年接触色情内容的痛苦描述后，Schlegel 意识到必须采取行动。Eilish 曾在节目中透露，自己 11 岁时就开始观看色情内容，这对她的成长产生了深远影响。Schlegel 结合 Louisiana 推出的数字 ID 应用 LA Wallet，提议利用这一工具验证用户是否年满 18 岁。这一系统以保护隐私为前提，仅传递用户是否达到法定年龄的信息，而不涉及其他个人数据。
Schlegel 的法案在州议会顺利通过后，很快被其他州纷纷效仿。截至 2024 年，共有 18 个州出台了类似的年龄验证法规。这些法规要求色情网站采用第三方服务商提供的技术，比如扫描用户面部并与身份证件照片进行比对，或者通过 AI 判断用户是否明显超过 18 岁。这一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与传统的实体店模式相似：大部分用户可通过简单的验证顺利通行，而看起来年轻的用户则需要出示身份证明。
然而，一些大型色情网站对此表示抵制。例如，Pornhub 宣布停止在大部分实行年龄验证法规的州运营，理由是这些法律可能危及用户隐私并促使未成年人转向更危险的资源。不过，这些隐私担忧并非无法解决。例如，Yoti 等公司通过透明的隐私政策确保用户数据仅用于验证目的，并在验证完成后立即删除任何个人信息。这些措施赢得了一些客户的信任，就连 Pornhub 自身也在 2020 年引入 Yoti 对表演者身份进行验证。
支持年龄验证法的人士认为，这些法规尽管存在漏洞，但仍是保护未成年人的重要一步。他们指出，即便某些用户能够绕过限制，大多数人仍会因这些门槛而被有效阻拦。此外，从大麻和体育博彩的经验来看，即使存在漏洞，法律限制也能显著减少违规行为。
与此同时，反对声音主要来自自由言论组织和部分色情行业代表。他们认为，这些法规在过度限制青少年接触色情内容的同时，也可能无意间阻碍对非色情内容的合法访问。例如，某些法律对色情内容占比的模糊定义可能导致误判。此外，反对者还主张使用设备端的内容过滤工具，这种方法既能减少对言论的限制，又更为高效。然而，这些过滤工具在过去几十年里未被广泛采用，部分原因是青少年越来越多地拥有自己的私人设备。
尽管争议不断，美国社会对未成年人接触色情内容的普遍态度并未改变。近期的数据表明，大多数孩子在 12 岁时就已经接触过色情内容，这种现象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技术的进步让解决这一问题不再遥不可及，年龄验证的引入或许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开端。
最高法院的最终裁决将决定德克萨斯州法律的命运，并为未来的网络监管树立先例。不论裁决结果如何，年龄验证很可能成为行业的新常态。正如年龄验证提供者协会的执行董事 Iain Corby 所言：“色情行业正在打一场防守战，但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